藤竹背簍(憶舊)
老牛由一九六九年到一九七二年六月,在割膠班割膠幾年。割膠主要工具如割膠刀、收膠鋁桶、粗幼磨刀石,以及中筒水靴等都是公家發放的,但重要的輔助用具如頭上的割膠燈(初時我們用手電筒,後來許多改用礦石燈)和綁在腰間的藤竹背簍(俗稱「膠籮」)便要自己準備。知青們最初安排到割膠班,老工人都會為知青編織一個膠籮。膠籮的作用是放割膠刀、磨刀石、抹布、收膠刮,割膠時還用來裝著扯起的凝固乳膠線,所以是一件必不可少的用具,而且以夠大、夠深,能放得下一隻膠碗才好用。
巧手的家麟很快便學會編織膠籮。老牛看到,羨慕不已,也想學著自己編織,便向家麟「偷師」。仔細觀察和模仿、學做,才知道真的有點難度。為了編出來的膠籮容積夠大,一定要選用每節長約六十厘米的上好藤竹;編一個膠籮大約要用二十四條篾條,那就要三節藤竹;削成的篾條要厚薄適中,還要刮淨刮滑篾條邊、以免被鋒利的篾條邊口割傷。老牛學了一段時間,也可以編得成一個了,自己去割膠時綁在身上還不算太難看,甚有成功感。
一九七二年元旦假期之後,老牛與摩鈴的「好朋友」關係明朗化了,想送一件禮物給摩鈴。那年月,由於社會觀念和條件所限,決不會想到送什麼奢侈品或者裝飾品,老牛便想到,送一個自己親手編織的膠籮給摩鈴。幾經辛苦找到竹節夠長的藤竹、經過一番細心編織,終於織好一個較大的、實用的藤竹背簍,自己也捨不得用。一天下午開工集合的時候,我拿著這個親手編織的膠籮,走到摩鈴面前,輕輕說了聲「送給你」,便遞了過去。
這時八班的女工們差不多到齊了,河南軍工協和的夫人桂蘭正好在摩鈴身邊,看到這個膠籮,便一手搶了過去,說︰「夠大夠深,編得真好,就給我吧。」這個原本是送給摩鈴的膠籮,摩鈴自己拿在手上不到兩秒,還未看得清楚,便被桂蘭拿去了,只好無奈地說︰「好。你拿去用吧。」桂蘭把膠籮收在背後,對老牛扮個鬼臉,得意地說︰「你再編一個給她吧。」
老牛看得出,摩鈴很捨不得把老牛這件第一次送的禮物轉送給別人,但又不得不顯示自己大方和不計較。老牛也只好扮作「大方」,說︰「好吧,我再編一個。」其實以我老牛的笨拙十指,編得出這一個已經不容易,何況要有機會上山斬竹或砍木時、找到合用的長竹節藤竹,才有可能編得成一個夠深夠大好用的膠籮。過了一段時間,終於找到合適的藤竹,老牛再編了一個膠籮,但老牛總覺得,這個不及第一個編得好;之後老牛編過幾個膠籮,都覺得不及第一個編得好。自己親手編織一個籐竹背簍送給摩鈴,只是表示老牛一番心意而已;老牛相信,即使織得不太好看,摩鈴也能感受到老牛的心意。
一九七八年五月,老牛離開農場回城讀書的時候,把在割膠班時用過的磨刀石、鋤頭和砍刀,以及在炊事班時收起的牛角和羊角,都塞進行李,帶回廣州,因為那些用具都是十年知青生涯的見證,是無價的紀念品;可是沒有把藤竹背簍帶回城。因為離開割膠班之後到了炊事班,之後又到中學教書幾年,原本在割膠班時用過的膠籮和砍桁條用的中刀,早就被別人拿了去用;而且事隔多年,也許早就爛了。最近老牛想找材料試編當時那樣的背簍,卻怎麼也想不起來。五十年過去,青春歲月只留下愉快的記憶,那時學過的手藝都忘記了。(二零二四年四月六日)
14 comments:
Great blog
Please read my post
那麼....你當時是否對摩鈴有意思呢?她是你的初戀情人嗎?後來有發展下去嗎?....恕我八卦!😅
謝謝和平兄關心和「八卦」。「摩鈴」就是後來的牛太。當年她是很能幹、很賣命工作的「鐵姑娘」,老牛(當年只是小牛)也是很得老工人歡喜的小青年,所有老工人以及知青兄弟姐妹們都覺得老牛與摩鈴是「天生一對」,於是由互有好感到成為情侶、三年後結為夫妻。可惜摩鈴已經在二零一二年去世,這篇小文正是記述四十幾年前年輕時剛開始「拍拖」的甜蜜時光,寄託對亡妻的思念。
「聞多素心人,樂與數晨夕。」良緣天賜,羨慕,羨慕!
謝謝過客博友美言。那個年代都很單純、幼稚,沒有計較、沒有功利之心,三觀一致、互相欣賞,就順其自然、水到渠成。老牛感激摩鈴為老牛的付出,她跟着我一直艱辛生活,老牛沒有能力讓她過上好日子,心裏覺得虧欠了她。
「十年生死兩茫茫,不思量,自難忘」。我很理解牛兄的心情,其實也不必覺得虧欠了她,在牛太的心目中,你對她的關心愛護,她已經過上了最好的日子。
有你這份情已經足夠,相信她一定感受得到。🙏🏻
謝謝和平兄再訪;謝謝狂小子博友雅評。牛太是正直、真誠、做事賣力認真、表現優秀的人,無論是在海南農場的九年,或者回城後在廣州某大商場、來港後在某大旅行社工作,都得到上司的好評,連續多年被評為優秀員工。老牛對她一直甚為敬重。
謝謝狂小子鼓勵。牛太為了我犧牲了自己的事業,老牛感銘在心;十四年前牛太確診患癌並做了手術之後,老牛一直陪伴在側、精神上支持她抗癌。牛太臨終前說感激我照顧她,我說是報答她四十年來的付出。
專家說,初戀往往做不了夫妻.
牛兄二話不說求其督一篇溫馨文章,叭叭聲一頓打臉專家成二師兄了.
謝謝井主青蛙兄雅評。老牛也不知那些「戀愛專家」如何得出許多理論。當年老牛在文革大亂兩年後,一九六八年十一月離開學校下鄉,已算是投身社會謀生。在生產隊遇到一個優秀的女孩子,自然有傾慕之意。當然,最初只是互有好感,絕不敢有非份之想,因為一來不知道人家是否已經有心上人,二來也不知人家是否看得起自己,所以只是點頭之交。後來有知青姐妹「通傳」,鼓勵老牛「表白」,於是老牛鼓起勇氣,約摩鈴單獨見面表明心跡,問她是否願意與我做「男女朋友」那樣的「好朋友」,摩鈴竟點頭表示願意,於是「得咗」。
能夠與伴侶互相扶持相聚40年,算是夠福氣了。
我與先君認識了一年後結婚,每年他都記得慶祝一番。可惜,相聚不過19年,他便患癌去世了! 我造夢最多的是,見到母親和他的出現。
謝謝秋姨。感性的懷舊文字讓秋姨感觸了。人生長短誰也沒有水晶球,珍惜每一天就是對自己和愛侶的最好的承諾和關顧。老牛與摩鈴一九七二年確認男女朋友關係,二零一二年摩鈴因大腸癌擴散不治去世,剛好四十年。摩鈴跟着我過難苦日子,為了我犧牲自己的事業和健康,老牛感激摩鈴的深愛、安慰和奉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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